写老村的散文 散文老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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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老村
“呜——”，这是火车的鸣唱，是世间的一种音乐，一种动人的旋律。
记忆的闸门，一旦打开，思潮便似堤坝决堤，一股股洪峰在胸中激荡。
我对火车的记忆，是从朦胧记事开始的。那年我刚满六岁，是老家的大伯，把我从河南一个乡下送回到父母身边的。据母亲说，我是两岁半，刚刚咿呀学语，蹒跚起步时到的老家，当时回来抄一口地道的家乡土话。从此，就和母亲及两小弟弟，跟随在成渝线上一个小站当头的老父亲一起生活。
应该讲，我的金色童年和少年时代，是在小站上度过的，也可以说是听着火车的鸣唱声茁壮成长的。小时候，只要一听到火车司机拉响气笛，我就会跑出门外，向经过这里的司机叔叔挥手致意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，小站工作环境，生活条件十分差，前不挨村后不靠店。买米买菜都要跑到离站三公里以外的乡场上去。我和弟弟们上小学念初中，除寒暑假，逢年过节外，几乎每天往返于小站和乡场。孩提时，我也有自己的憧憬和梦想，长大后，争取像父亲一样，也成为身着深蓝制服，头戴盖帽的，铁骨铮铮的，神气的劳动大军中，一名响当当的铁路工人。
八十年代初，我告别绿而沸腾的兵营，退伍被分配在襄渝线一个小站上当扳道员，终于实现了梦寐已久的，当一名光荣铁路人的愿望。那时候，人年轻，血气方刚，加之有部队四年大熔炉锤炼打下的，意志品质的人生底色，勇于吃苦耐劳，无论干什么事都热情似火。总感觉，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。工作中从不拉稀摆带，除搞好安全生产外，还把自己分管维护的四组道岔，一年四季保持锃亮，站上月月道岔擦拭评比，张榜公布，我不是得五角星，就是扛红旗。其心得是：人嘛，只有在艰苦的环境里爱岗敬业，辛勤地付出，才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和重托，才有可能得到回报。也许，自己一辈子成不了大国工匠，但我会认真履行天职，恪尽职守。
当站领导和工友们伸出大拇指夸赞时，我却十分谦逊道：过奖了，谬赞了，我只不过是职责所在，干了自己应该干的事。其实，我暗自在心里发誓：我将倍加珍惜这份无尚荣光而壮丽的事业，当工人，就要当一个最好的，为车站的荣耀增添光彩的好工人!只有这样，才能为铁路运输大动脉的安全畅通无阻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，也才能使火车的鸣唱声，更加悠扬、响亮。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”汽笛声，是火车的特质。或许，小站在中国版图上，就是一个小布点，然而，它却是万里似脊梁似天梯铁道线上，南来北往列车通行不可或缺的。当年，小站最美的风景，就是每天上下两趟旅客慢车的停靠，作为休班的单身青工是绝不会错过看此风景的机会，看乡下人坐火车进城，又看他们从城里，带回的花花绿绿的流行色，以此解闷。而其它货物列车少有在站甩挂的作业时间。一般都是响着气笛，疾驶而过。所以，我对汽笛声声，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，认为它是人生的一段轰鸣，一曲又一曲美妙悦耳的悠悠恋歌，仿佛一天听不到它的鸣唱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舒服。换言之，骨子里已渗透深深的铁路情结，铁路情怀。
人们知哓，中国铁路经历了蒸气机时代，内燃机时代，电气化机车时代，如今已被飞速发展的动车高铁时代的蓝剑号，和谐号，复兴号所取代。无论中国铁路科技如何先进发达，虽然已没有扳道员这个职名，已在崭新的时代自然消亡。但是，车务系统的客货运转，以及电务，通信，车辆，工务等部门，始终在为高歌猛进，风驰电掣的列车保驾护航，为甲地到乙地的客货位移核心业务服务。当下，有资料显示，目前我国铁路，在世界上里程最长，高铁网络线路最多，已是不争的事实，对人类的贡献也是巨大的。
坦诚地讲，如果说，你不喜欢光秃秃的小站，就会认为，它是大山深处，一个不起眼的一块不毛之地。生存在这里，会感到异常的孤单寂寞，几根冷冰冰的钢轨，以及几盏像萤火虫，一样忽闪忽闪的，红、绿、黄三色信号灯。其生活单调、枯燥、乏味。即使命运安排到了这里，三天新鲜感过后，你就想拼命地离开，这个拉屎难生蛆的小站。如果你喜欢小站，就会觉得巍峨华蓥山北麓山坳这个小站，就是人生的舞台。人们不是常说，仰望星空，还得脚踏实地么。只要端正心态，调整好人生坐标，就会把小站当家园，就会在火车的一个个高亢、激越、有力音符的伴奏下，在钢轨、枕木、道碴，铺就的诗笺上，吟哦出一首首别致新颖的，震撼灵魂的诗意人生!
笔触到此，我陡然想起一段话：不是岁月静好，而是有不少人，在为你默默负重前行。当然啰，不同素质的人，自然有着不同的思想境界。我则以为，既然是生命的眷顾，面对工作生活恶劣环境的严峻挑战，与其选择逃避，倒不如与艰苦生活抗争。还有那句：“劳其筋骨，苦其心智，空乏其身”的警世格言。那年，一个风高月黑，大雨滂沱的夜晚，一名小站调车员值班，夜间作业，不慎摔断了双腿，导致终身残废;有一次，一名客运职工，在站台上为抢救一名旅客的生命，不幸壮烈牺牲;还有一回，一位扳道员，为了推下一头上道的水牛，险些被快速通过的列车撞伤，云云。这些典型的事例，不就是人生的壮丽画卷么?!试想，一个强盛的民族，如果没有铁路人的默默奉献，就不可光辉灿烂。
实话说，我的爱情，就是在小站获得的甜蜜。那时，我十分憨厚地对一个心爱的姑娘说：我没啥大本事，可能命中注定在小站待一辈子，你愿意嫁给我吗?她的回答与众不同，令我肃然起敬，感到吃惊。她傻乎乎地，且有点腼腆地答：愿意长相厮守，这辈子你走哪儿我就跟到哪，永不分离，自己种下的果子自己吃，即便是苦果，我也会把它硬着头皮咽下去。我们结婚不到一年，小家庭添了一个胖小子。当别人削尖脑壳，想调往离城近的火车站时，我们仍相敬如宾，不离不弃地守望着小站，全家苦乐融融，笑声朗朗。我心里想，奋斗的青春，才是最光荣最美丽最有价值的，因人生的意义，是在劳动中凸显。只要每天能听到能看到，一趟趟装载客货的列车，气笛脆响，打小站呼啸平安经过时，就是我心中莫大的欣慰。
十年后的一天，我看到上级招聘政工干部的启示，便报着试一试的心理报了名。岂料，经过严格的文化考试，面试和综合考核，我居然过关斩将，力克群雄，被上级录用了。调到了城里的铁路局机关大院工作。迄今为止，全家迁居重庆已整整三十个春秋。然而，我对小站的印象，却仍然很清晰，那山那水，那站那人，始终在脑海里一一浮现。
“呜——”，如今，蒸汽机内燃机动人的鸣唱声，早已离人们远去。然而，它还在我记忆的耳畔，在我脑海在我心扉，一阵阵响彻!就像最美妙，最扣人心弦的旋律，使我终身难忘。我想，一切文学作品，都是对现实的回响，心灵的投射，但愿这篇短文，能给虔诚的读者，留下一点人生的旷味，人生的真迪!